张楚华说的对，栓子没有牺牲，在后方医院，先后进行了三次手术。负伤后第二十一天，他睁开了双眼。

　　 栓子竟然看到了方莹，朦胧中，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。

　　 的确是方莹，顺利生下女儿后，她申请来了志愿军后勤医院。也确实缺少医生，方莹的申请很快得到批准。方莹把一个月大的女儿交给爹娘，坐火车来到志愿军第三医院，担任副院长。

　　 恰巧栓子也在这里。

　　 自从栓子入朝，因为保密，方莹几乎没有栓子任何消息，只是从报纸上看到过他们的事迹。来到医院，察看病人时，方莹才知道栓子身负重伤。

　　 此时，栓子生命体征已经平稳，只是人还没醒来。方莹还是忍不住，跑到无人的地方，哭了一场。

　　 得知两人关系，又了解方莹医术，院长、政委把照料栓子的工作交给方莹。

　　 或许方莹每天都在栓子耳边说话，还告诉栓子，他又有了一个女儿，方莹还说，前线的赵鹏举、赵大富还等着他回去——在方莹到来的第七天早上，栓子睁开了双眼。

　　 方莹喜极而泣。

　　 “我在做梦吧？”栓子说。

　　 “不是梦。”方莹擦了擦眼泪：“你负伤了，很重，昏迷了二十一天。”

　　 栓子眨了眨眼，想了起来：“我只觉得自己飞了。”

　　 “很疼吧？”方莹心疼地说。

　　 栓子摇了摇头，想挣扎着坐起来，却浑身无力，然后觉得头昏脑涨，左腿还隐隐的疼。

　　 “告诉你个好消息，你又有了一个女儿。”方莹说。

　　 “真的？”栓子龇牙笑了：“这下好了，老子儿女双全了。”

　　 “是的。”方莹也笑了。

　　 接下来的时间，便是康复。因为左小腿骨折，恢复期变得漫长。不过有方莹陪着，前方也传来连续打胜仗的好消息，栓子心情越来越好。

　　 半年后，栓子终于康复出院，即将重返战场。方莹也结束任务，回到家中。她也想念儿子、女儿，尤其女儿，只吃了一个月的母乳。

　　 “等打完仗了，我好好陪你和孩子。”栓子说。两人就在医院分别，一个向东，一个向南。

　　 此时，大的战斗已基本结束，双方在三八线对峙，并开始了谈判。中间谈谈停停，停停打打。D师驻守在东线，与敌人隔着山谷对峙。

　　 再次返回部队，前线战士的二团已挖了上百里的坑道。坑道内有仓库、卫生所、指挥所，等等，生活物资、弹药、医药，一应俱全。在赵鹏举倡导下，二团各连组织神枪手，对敌人进行狙击。后来炮兵连也不甘示弱，用迫击炮狙击运输车以及小队敌人，直打的敌人白天不敢冒头。

　　 二团一营一连的战士毛晓旺拿着一杆水连珠步枪，二十天时间狙杀三十七个敌人，郑辉荣亲自把一等功奖章，戴在他的胸前，并被提拔为副排长。

　　 看到栓子平安归来，全师更加振奋，赵鹏举还特意指挥了一场战斗，特务团夜袭西南方向447高地，全歼高地上半个连的美军，并带回来所有枪支弹药和钢盔。

　　 “我觉得我可以在是师指挥所稳坐钓鱼船了。”栓子笑道。

　　 “你可以继续休息，真的。”赵鹏举很认真地说。

　　 一年后，为迫使美韩在停战协议上签字，D师奉命向敌人出击。因为主要南朝鲜方面代表不同意签字，这次打击的对象自然也就是南朝鲜军。

　　 这个时候，D师又获得不少新装备，50式冲锋枪、捷格加廖夫轻机枪（转盘轻机枪），加上缴获的美式武器，基本淘汰了三八大盖和中正式步枪。有了这些新武器，让D师如虎添翼。

　　 反击的当天晚上，军部还特意调来喀秋莎火箭炮，一次齐射，可覆盖敌人一个营的阵地。

　　 在强大意志和强大火力之下，南朝鲜军像豆腐块一样，瞬间垮掉。一个晚上，D师把阵地向前推进十公里。

　　 不久，双方在停战协议上签字，战争结束了，我们胜利了！

　　 第二年春天，D师奉命回国。在丹东，再次遇到李智。其实李智是在等着栓子他们。

　　 那天晚上，栓子喝下了三斤高粱酒，仍没有醉。他和赵鹏举把李智送回招待所，又久久站在院子里。夜很安静，空气中也飘着甜丝丝的味道。

　　 “以后要是没仗可打了，你准备干什么？”赵鹏举问。

　　 栓子知道赵鹏举心思，没仗可打了，最失落的就属赵鹏举。他总是喜欢冲在前面，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。

　　 栓子开玩笑：“我就回伍家庄，接着打猎种地。”

　　 赵鹏举还真信了，因为这是栓子之前的想法。他叹口气，说道：“好吧，我陪着你。”

　　 栓子哈哈笑了，笑过之后，又握紧拳头说：“老子还要当兵，只要敌人敢再来挑事，老子还要带着咱们的兵，把它们打回去！”

　　 “这就对了，老子才不希望死在床上。”赵鹏举说着，眼睛里已泛起了光。

　　 赵鹏举说到做到，六十年后，就在贺飞病逝不久，他也自知时日不多，于是返回夫子山，并倔强地从小孟庄走向小黑山，最后安详地坐在小黑山脚下，靠着一棵大树，笑着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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