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家家庭氛围很好，沈公馆晚饭时间，餐桌上一家人整整齐齐。

　　 饭桌上，沈从山突然问沈泽州。

　　 “军校的事是你外公拍板定下，你自己心里怎么想？”

　　 这话问得轻，落在桌上却重。

　　 沈家这棵大树，枝繁叶茂是好事，可树大招风。

　　 钱权二字，从来都是权字当头，沈家这样的家庭，子孙的路早就在棋盘上摆好了。

　　 毕竟大浪淘沙，沈家乘着时代东风上来，想要未来高枕无忧，沈泽州作为独子独孙，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，自然有他必须要走的路。

　　 “挺好。”

　　 沈泽州面不改色。

　　 沈从山有点拿不定他主意，按照这小子三年桀骜不驯的脾性，这事不知道家里上下要给他做多少工作，还不一定谈得拢。

　　 现在不仅对他外公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，还挺配合。

　　 沈从山虽然是当爹的，心里真有点儿没底，怕这臭小子闷声干大事，背后酿着坏。

　　 林平君将青瓷汤碗放在他面前，又给兄妹俩各盛了半碗乳白色的鲫鱼汤。

　　 想着周一春念人就要去学校的事，跟沈泽州讲。

　　 “念念下周一去学校上课，你要是没事，陪她一起去学校熟悉熟悉环境。”

　　 沈泽州垂眼望着汤面上浮着的枸杞，红艳艳的几粒，筷子搁在筷枕上。

　　 “您这是给我下指令呢？”

　　 骨节分明的食指压着青瓷汤匙，抬腕，端汤送至唇边。

　　 没说不去。

　　 春念人在他身边嗓音裹着蜜似的甜。

　　 “谢谢哥。”

　　 林平君瞧着沈泽州和春念人之间的和谐氛围，心里想法没表现得太明显。

　　 沈从山还在忧虑，突然发现自家夫人今天格外高兴。

　　 餐厅里一时间只剩碗筷轻响。

　　 春念人一小口饭嚼半天。

　　 胃部泛起酸胀，这具身体之前可是当了十几年的小流浪，有一顿没一顿经常饿着。

　　 现在过上大鱼大肉的日子，反而吃不了多少，感觉胃有些不舒服。

　　 沈泽州斜瞥见她碗里也算空了小半碗。

　　 “吃不完？把汤喝了。”

　　 春念人殷勤点头，浅浅喝了几口汤结束晚餐。

　　 这画面放以前，林平君只会觉得他们俩感情好，现在再看，怎么品都能品出甜味儿。

　　 跟看偶像剧谈恋爱似的。

　　 饭后，父子俩上楼进了书房谈事。

　　 春念人陪着林平君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，彩色电视机正播着连续剧。

　　 她盘腿窝在沙发角落，怀里捧着个白瓷小碟，里面整齐码着切好的饭后水果。

　　 林平君指尖轻点遥控器换台，忽然侧过脸，笑意藏着几分促狭。

　　 “念念，你哥后天就去国科大报到了吧？虽说离家近，你说这臭小子能多久回来一次？”

　　 春念人正往嘴里送水果的动作顿住了，眨着眼睛，满脸茫然地摇头。

　　 林平君笑得乐不可支，忍了忍笑。

　　 “等会儿你替我去问，我这当妈的开口，倒显得平时不够关心他似的。”

　　 春念人乖乖点头，把水果碟搁在茶几上，果叉在灯光下亮晶晶地闪了一下。

　　 指节轻叩红木门板的闷响在走廊回荡，春念人侧耳等了三个呼吸，回应她的只有房间里的一片安静。

　　 她后退半步，目光移下，门缝还渗着光。

　　 “笃，笃笃。”

　　 第二次敲门里头依然寂静。

　　 她抬手压在门把上，放轻了力道下压，房门无声滑开一线。

　　 “哥？”

　　 她嗓音揉着三分讨好，探进半个身子。

　　 夏日晚色像稀释的蓝墨水漫过露台，沈泽州腰靠在露台的金属栏杆。

　　 十八岁的轮廓早已褪去少年青涩的弧度，在渐浓的夜色里凝成一道初显锋利的剪影。

　　 春念人对上他撩起眼皮的看来的眼神。

　　 “我进来了哦。”

　　 沈泽州瞥了她一眼，转身背对门口。

　　 “有事？”

　　 寥寥二字，是生气了。

　　 春念人撇嘴，也有点儿生气站在原地。

　　 “你不高兴，是因为上军校吗？如果你不喜欢，不去好了。”

　　 沈泽州望着楼下被修剪地整齐的灌木丛，掩去真正缘由，随口回复她稚嫩的想法。

　　 “我不去你去？”

　　 他纯粹故意气她，正想着她此刻应该是小嘴一扁，眼尾泛红，要哭不哭的样子了。

　　 她的回应却认认真真。

　　 “嗯！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去，那就让我去吧？”

　　 沈泽州不由从鼻腔哼出半声笑。

　　 春念人耳尖瞬间烧了起来，恼羞成怒。

　　 “你笑什么！”

　　 “记住，在学校离那些男生远点。”

　　 沈泽州声音很轻，却无端让春念人想起暴雨前低压的云。

　　 这事他都说两遍了。

　　 嗯？如果他生气是因为这……

　　 “哥，原来你是担心我早恋？”

　　 她踩着嘚瑟的小步子利索穿过他房间。

　　 “那你！尽可放心！”

　　 沈泽州听见身后轻快脚步声越来越近，然后小姑娘占据他右侧的视野。

　　 少女手心撑在护栏台面，踩上栏杆底座，嫩白耳边别着今年生日时他送的小雏菊水晶一字夹，发丝在夜风里扬起，带起一丝薄荷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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