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有竹兰茶舍的那个暗桩阿茶,也是时候启用了。我在宫中尚算安全,这几日,就由你们分一半人手,护卫阿茶周全。”
“切记竹兰茶舍绝不寻常,务必小心谨慎,护好阿茶安危。”
待武卫走后,我彻夜辗转难眠,一时间竟生生熬到了天亮。我脑海中的帝君,一恶一善,搏斗了整夜,也未分出个胜负。
如今的帝君,行事不计后果,更不较对错善恶,只求一个快字。
不知是不是那黄沾,时时在帝君身旁献策,才让帝君做了这许多荒唐事。若真与黄沾有关,或许当初就不该救下他性命。
早晨墨玉来过一次,还带来了许多奏折。
原想着,白天也是无事,不如困觉。如今既然有奏折可看,也算难得有事做。我便强撑着满身疲惫,梳洗一番起来看折子。
墨玉替我点上醒神的熏香,撑开窗户,让窗外的凉风进来。又去采了不少月季,放在书案前。
我用笔杆点了点白玉瓶身,笑道:“我这书案不牢靠,快将这花拿开,免得打翻洒湿了奏折。”
墨玉往地面上洒了不少水,这是能去灰尘的,果真呼吸之间,滋润了许多。
听及唤她,忙放了铜盆到我身侧。
墨玉双手在裙摆一抹,拿起插月季的白玉瓶放在眼前摆弄:“若要这么说,主子还不该点熏香呢!若这熏香打翻,烧了这竹子做的书案,折子必定也难逃火海。”
我凝神听罢,挑眉道:“在理,那就撤下熏香。”
墨玉一手抱着瓶子,一手拿起熏香炉,嘟囔道:“那这墨也不该放在书案上,若是打翻了墨砚,岂不是折子上的字都看不清了?”
难为我叹了口气,才看着墨玉道:“你如今是越发胆大,怀里的东西先放一旁,我且问问你,哪里来的这些折子?”
方才翻了几翻,若不出所料,这些折子必定不是帝君送来的。
墨玉不情愿的放下手中之物,磨磨蹭蹭的走来道:“帝君让奴婢送来的。”
我压住心中的火气,好言问道:“帝君让你送弹劾柳肃的折子过来?”
墨玉睁大眼反问道:“柳肃?处以叛国通敌罪,连坐五族的前首相柳肃?!”
柳肃的事情,早已成为朝之秘闻。起初还有茶余饭后谈论此事的,直到柳肃之女青晴和亲前半月,帝君张榜,百姓若有谈论者,杖责八十,官员王公若有谈论者,杖责五十。
这无论是五十板,还是八十板,兹要是个人,打下去都活不了。
帝君的意思,明摆着等同于,若有人敢私下或公然谈论柳肃,杀无赦。
后来当众打死过十来个人,自此后,前相柳肃,成为整个青州最深的忌讳,无人敢提。
我细细打量墨玉,不觉间脸色已经冷下。
墨玉一慌,立时跪在地上,颤声道:“真……真是帝君,让奴婢给主子送来的。”
大袖一挥,满案的折子摔落四处。
墨玉跪着捡折子,原本开心的小丫头开始低声抽泣。
我冷声道:“既然你说是帝君着你送来的,那我就带着你去找帝君,问个清楚明白。”
才出殿门,墨玉从后扑来,紧紧抱住我小腿。
膝盖还未好透,只能勉强走路,她这一拉一拽,一条腿立时失了力气,整个人软塌塌滑下来。
我双手攥住一旁的琉璃扇,身子笔直,两条腿不听话的瘫在地上。
墨玉吓坏了,忙拖着我腋下,往上拉我。
这大概是我此生,最窘迫的的场景了。更为丢人的,是这样场景,还被我一直视为情敌的凤雉和心尖人青华看了去。
等我奋力攥着琉璃扇试图起身,抬头却见一脸惊愕的帝君,和站在他身侧华冠锦服的凤雉时,恨不能将这没用的墨玉扔出去。
墨玉尚未发现殿门外的帝君等人,只一味箍着我,似拔萝卜一般往上抬。
“咳……咳!”
墨玉全然没有反应。
羞臊的望帝君一眼,帝君先前的惊愕已化失不见,只冷冷望着殿内漫地的折子。
帝君薄唇微张:“你们,在做什么?”
这回墨玉听见了,手下一松,我再也把不住琉璃扇,顺着门框惶然滑到地上。
墨玉才磕完头,来不及等帝君命她起身,忙爬过来扶我。
“主子…….奴婢该死,奴婢该死……”
见小丫头急着哭出声,我揉了揉屁股,顺势抬手拂去墨玉眼睑下晶莹的泪珠子,一腔怒火瞬间化失,柔声宽慰道:“我无妨。”
凤雉的两个宫婢上前,扶起瘫软地上的我。墨玉慌忙跑去拿特制的一人车,让我坐上去。
帝君的声音,压低了几分:“本君问,你们在做什么?”
正要开口,帝君淡淡扫我一眼,转向墨玉道:“你说。”
墨玉慌张的望我,又转向帝君道:“主子……想出去转转,一时滑了……”
帝君呵断吞吞吐吐的墨玉:“本君说的是地上的折子!”
心中一沉,果真,这折子并非帝君送来。
墨玉在我背后扶着一人车马,看不清神色。只是许久未听见墨玉做答,整个局势陷入尴尬之境。
凤雉开口道:“君上,臣妾也是偶然路过内阁,远远儿的瞧见这宫女抱着满怀的折子,步履匆匆,还四处张望。”
“又记起这宫女,不正是照顾国师的呢么,便上了心。午时和君上用膳,突然想起,便提了一嘴。想来是国师发闷无聊,才让这宫女去偷些折子解闷。”
听罢这话,心中立时连连冷哼数声。这寥寥几句,便诬陷我指派墨玉去偷折子。
好一个,偷折子。
我笑道:“这内阁离后宫隔的可不是一般远,又没什么能赏玩的花草奇珍。嘉妃娘娘,能偶然路过,还正巧碰上墨玉,当真是缘分。”
凤雉冷哼一声,踏过门槛捡起地上的折子翻看。
不过一瞬,立时惊恐的将折子扔了出去。凤雉跑回帝君身侧,拉着帝君的衣袖嗔道:“君上,我听身旁的太监讲,昨夜那嬷嬷死的蹊跷,整个浣衣局的西殿都被烧了,只在门外发现了数张未燃尽的纸张。”
凤雉挑我一眼,接着道:“那依稀能辨的内容,说的正是柳肃。国师看的折子,也是关于柳肃的。”
“不知这两者之间,是否有关联?”
目光锁在凤雉拉着帝君的衣袖上,想挪也挪不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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